星辰

吴邪

【瓶邪】三十年重过楼外楼


长生梗走一个


-----


吴邪身上纹的是一头羊。


胖子认为羊比起麒麟显然不够酷,吴邪告诉他羊是牧羊人的羊,胖子就沉默。羊眼睛漆黑,表情诡谲,左边角上扣着十八道枷锁,迷雾中踏出来,几乎撕裂吴邪背上皮肉。燎烤过的背泛红,黑色的纹身深处也烧得通红,胖子哑然看着,想起十年前吴邪决定做某件事时眼角飞扬出的刀。


“怎么样?”吴邪问。


“讲究,”胖子绕着看了一圈,“文化人就是不一样,你说羊我还以为真是一头小奶羊。”


吴邪笑了一声,回过身看张起灵,问他,“这时候也不说句话?”


张起灵面色发沉,漆黑的瞳孔此刻亮得灼人,他伸手覆住羊角的位置,掌心滚热温度渗入肌肤,吴邪闭了一下眼睛感觉心脏被熨烫,张起灵分明什么也没问,他却擅自回答,“不会后悔。”


“好了好了,”胖子拍张起灵肩膀,“瓶仔不要拉着脸,这是好事么。”


张起灵微不可见地颔首,吴邪已经站起来,他活动着两边肩膀,随口问胖子,“你真的不来一个?你可以纹条龙。”


“不凑这个热闹,”胖子说,“陪你俩走完这一段,下面还有人等我走另一段。”


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,就不再劝他,但气氛奇异地凝重了,胖子看着吴邪好像有许多话要说,吴邪走过去,两人勾肩搭背一番,最后谁也没开口,只是勾着肩膀仰头看了眼天边,铅云堆积出落日一线金光。


暮色四沉,张起灵看着他们,两个人的背影在暗红色余晖中镀上金边,像某一种提前太久的仪式,只关于告别和祝愿。






--


“你喜欢这个,”吴邪喘着气,“是不是?”


张起灵没回答,但埋在他身体里的某部分怒涨着昭示喜爱,细细的汗珠从吴邪线条蜿蜒的后背上渗出来,黑色的纹身因此而水雾朦胧。某一刻吴邪仰起脖子,那头羊就变得凶猛,张起灵的视线黏在十八道枷锁上移不开,汗水从他额角滑落,滴入黑羊暗夜的眼睛,一切开始氤氲。


“让我转过来。”


张起灵掐着吴邪的腰身完成这个转身,两个人接吻,缠绵悱恻,像要吻到时间的尽头,而他们确实可以吻到时间尽头。拥抱和喘息变得灼热,快感从睫下蒸腾出水汽,模糊所有画面,张起灵沉腰更深地埋下去,恍然明白他在时间的流逝中真的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命运线,握了满手,触感才几乎失真,吴邪在他身下哼出声音,是最清冽的长河淌过最干涸的碎石,柔而沙地冲刷过鼓膜,张起灵才意识到鼓噪着的不止欲望,还有他沉寂太久的心跳。


骨头缝里都充斥愉悦,这场性 事逐渐变得舒适,吴邪懒洋洋地舒展了腰背,又在下一轮接触中紧绷,周而复始,他用双腿圈住张起灵,就圈住了他一生的悲喜,而张起灵俯身,心甘情愿沉沦。


他闭上眼,看见漫长的,无休止的风雪渐息,困顿终止,而拨云见日的那双手,在积累而上的高潮中,颤抖着嵌入他坚实的脊背。






--


十年弹指,二十年如一日,三十年重过楼外楼,西湖依旧。


胖子在杭州的医院闭眼,尚待火化,吴邪和张起灵回铺子收拾行李,关门前望一眼西湖盛景,天光云影中得见岁月流转。


“有人在泛舟。”吴邪说。


“一直都有。”张起灵回。


有意无意,近几年他话慢慢多起来,或许是怕年月冗长,憋闷死了吴邪。然而不爱说话的人强说了也徒劳,语句在空气中都是透明的,吴邪为他这个不像回答的回答而失笑,也因他改变的初衷而颇感受用。


“年年有人泛舟湖上,”吴邪叹道,“但早都不是同一批人了。”


这样的感触于张起灵而言,早已经是陈年旧事,西湖落不进他眼底,他无话可说,沉默半晌,问吴邪,“你想坐船?”


“什么?”吴邪笑说,“我不想。”


“胖子在天有灵,看见他走了没几天,咱俩就有心情泛舟,恐怕要气得托噩梦来,”他慢慢说,“还是算了,如果梦见他,我还想和他好好说说话。”


“暂且分别,”张起灵终于接上话,“百年后重聚,不必伤怀。”


“冠冕堂皇,”吴邪回身拉住铺子的门,“谁昨晚对着窗户站了半夜?”


成年人的痛是隐痛,沉湎于汩汩血流下,缓重心跳间,吴邪砰一声拉上吴山居的大门,阳光下扬起一阵微尘,他闭了闭眼,在心里说,再见。






--


送胖子走的第二年,他们从尼泊尔赶回北京。


吴邪在飞机上做了噩梦,脸色一直苍白,上车时张起灵牵他的手,指尖冰凉。


他们都知道,解雨臣是最后一个。


病房敞亮舒适,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生机勃勃的蝉鸣,解雨臣精神尚可,但目下泛灰。他靠坐在床头,睡衣扣得一丝不苟,神情从容,即使到最后一刻,依然保持体面。吴邪站在床边和他对望许久,解雨臣突然笑了。


“你抖什么?”


嗓子到底不再清亮,吴邪浑身冰凉得如临深渊,他以为能看开,直到要送走的最后一个人也进入弥留之际,才惶然惊觉抽离。


“…小花。”他哑声叫。


“别了,”解雨臣说,“别叫这个,一把年纪了。”


“我有点…慌。”吴邪说。


解雨臣明白他意思,但他疲惫地阖上眼睛,“这只是一种选择,吴邪。”


他们就这样,随意闲聊几句后,解雨臣没有再醒来,也许呼吸渐弱,也许脉搏已停。而吴邪倒退一步,从张起灵的搀扶中汲取一些力量。


“你也是这样吗?”他低声问张起灵,“送走过这么多人?”






--


他们走到永定河,吴邪停下脚步,手撑上栏杆。一双年轻的手,筋骨依然分明,他看得精神都恍惚,耳边突然传来张起灵发沉的声音。


“你后悔吗。”


吴邪低头看脚下滚滚奔流的江河。


“不。”






--


那一年针尖刺入,我预料了所有。可我想到你在门外,那些送别的画面就如浮光掠影,我知道,我还是不能留你一个人。


我永远最怕,留你一个人。





评论(230)

热度(5739)

  1. 共23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